杨帆

人生如鸡

当听到开始的那句话:”我朋友也蛮多的,不过全都是酒肉朋友”,我的内心纠结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原来跟她也差不多。无论于现实,还是于网络,基本说来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所谓的朋友其实都是广义上的定义,或许也都可以使用 “酒肉朋友” 这个词语来称呼吧。只是在现实中,越 “酒肉” 的朋友越喜欢别人称呼他为 “好兄弟” “好朋友” 而不喜欢被别人称呼为 “酒肉朋友”、并且是很不喜欢。 许多人都因为现实中的失意(包括朋友交往),于是接触了网络便对虚拟的情感多了一份寄托,譬如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1999年开始,玩到现在的网络,也算是跨世纪的过程了。虽然我小时候就听说过 “付出一份耕耘,收获一份友谊”,一直都认为自己真心对待别人、别人也会真心对待自己,然而现实让我失望了十多年;而网络的虚拟生活,亦是类似,认识了许多朋友、也丢失了许多朋友,如此一直循环了八年多、并且依旧会一直循环下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领悟到了 “付出并不一定有收获” 这条真理,所以现在不管什么情况下我的付出都是很有限的、并且要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满足自己的一些需求(譬如满足感、譬如荣誉感),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所有的情感都是虚伪的,真正有用的东西唯有金钱。这也算是我与妓女的一个共同点吧,她们的人生观中金钱是最重要的、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干,而我的人生观也是差不多的、亦是很看重金钱,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我与妓女赚钱的方式有所异样吧。
我不歧视妓女,从十多年前的今天就不歧视了。盖茨说过,”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要去习惯它”,所以从这个角度我想我们应该理解妓女,同不同情、帮不帮助则是另外一回事。
曾经我也有过一个妓女朋友,出生农村的一个贫困家庭,下面有一个弟弟。在计划生育如火如荼的时代他的父母付出了粮食被共产党强抢、住房被共产党强拆的代价才保全了自己的儿子。后来,这个儿子,被视为掌上明珠,而比他大几岁的姐姐则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譬如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弟弟吃,有什么好玩具都给弟弟玩,姐姐只能吃弟弟吃剩下的,玩弟弟玩剩下的,——这也是我那妓女朋友跟我讲过的她对童年的唯一印象。
她还说,因为她的家庭非常困难,所以小学毕业她就被迫辍学了。她说她的父母对她其实很好,虽然不如弟弟那么爱护,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当然了,这是她懂事之后才有的感觉,而之前她一直都是痛恨她父母的。她跟我说了她辍学的经历,当时她其实听到了父母的谈话,母亲说让孩子多读几年书混个初中毕业出去找工作也容易点,而父亲则说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了连供弟弟读书都成问题,因为家里的上缴高、孩子学费更高。
其实想想也确实是的,我也是农村人,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每次开学,共产党的干部都跟学校合作,如果某学生的家里的税收没有缴清、则孩子就不许开学,当时农民要承受的税收很高很高,我还清楚的记得若干次开学那天我兴奋的带着书包跟着父亲去学校报名,然后因为我家的税收没缴清、于是学校不接受我的报名,我只得将本该装满新课本的书包空空的背回了家。学费什么的就更别提了,虽说是义务教育,但学费什么的依旧高得惊人,我记得小学的时候父母每年都是问别人借钱给我开学(那个时代其实大多数家庭都是这样子的),所以交不起国家所征收的高额税收也是很正常的(当然,现在农民的税收已经调低许多了)。
不多扯自己的辛酸了,继续说我那位妓女朋友。她可能比较早熟吧,所以当初在父亲要求她退学、母亲希望她读完初中但经济又不允许的无奈情况下,她装作自己很讨厌读书,好不犹豫的支持了父亲的决定,以减轻母亲内心的矛盾与痛苦。之后,很快,她在当地的香厂打工,赚取三块多钱每天的工资(基本都是供给弟弟读书);再后来,大概到了16岁,她便出去打工了,因为别人都说城里面赚钱很多。
在熟人的介绍下,她到了城里面,开始了自己憧憬依旧的梦一般的美好人生。很顺利的找到了家电子厂,但是很无奈,只拿了几次工资(三位数),后面工厂出现危机、开始拖欠工资,几个月之后工厂就宣布卖给别人了,而她以及她的一些同事则都下岗了、并且最后半年多的工资分文未取,理由很简单:工厂的老板,换了!
后来,她又找了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但因为拒绝并反击了一位客人的性骚扰、惹怒了那位客人,而被扣了50块钱的工资。当时的她对社会的许多阴暗面还都一无所知,在面对如此的老板,她毅然选择了辞职走人,梦想着找另外一个更合适自己的地方。
接下去,她找了份KTV的工作,并且工资也被之前的餐厅高许多。然而噩梦一般的,没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便失身于KTV了。哭着报警,却遭到了毒打;经理安慰了一会(也可以算是恐吓),说做这行玩的就是身体,没什么大不了,习惯了、一切就都好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谁也无法改变。经理还告诉她,就算报警也没有用的,警务部门许多领导跟老板是朋友。被关了几天,情绪稳定下来之后,经理便放了她(其实KTV这样做也是为她好,这点我承认),随后她依旧还是报了警,结果警察叔叔以证据被毁无法调查为由,搪塞了她的报案,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那案子依旧没有开始调查(可能永远都不会调查的了)。
虽然经理当初说放她几天假,随便她什么时候重新上班;但她还是选择了永久离开,找了另外一家KTV上班,然后认识了许多朋友….再后来,她认识了我(非嫖娼结识),再后来,她跟我讲述了许多事情,再后来,她改变了我对妓女这个群体的一些看法。
她可能天生比较聪慧,与我一样,她也喜欢《红楼梦》,不过她是十几岁就已经开始喜欢的,而我则是到了近二十岁才喜欢上的。可能也正是因为这部小说,我们才有了那么多的共同话题,才谈到了那么多的人生问题。我问过她的人生理想是什么,她说她只想多赚一点钱,能够帮助弟弟顺利完成学业,再留点钱给父母养老什么的,也就满足了。她说过,她很爱自己的父母还有弟弟。
我也问过她,小时候遭遇了那么不公平的待遇,为什么对父母没有怨恨。她则告诉我,小时候她其实非常恨自己的父母,但后来接触了一些文化知识什么的,才知道父母的行为那是因为受到了中国的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影响,而这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并不是一代两代的人说改变就可以改变的,所以她很理解自己的父母,所以她觉得她自己的父母其实也很爱护她、虽然不如弟弟那么深。
我还问过她,完成自己的 “人生理想” 之后会怎么办。她告诉我,安排好了弟弟还有父母,能让他们过上好生活,她便会选择出家,像惜春那样、看破红尘出家为尼一了百了。起初我以为她只是说着玩玩,然而在04年的那年冬天,她与我这个所谓的挚友诉了别、真的选择了出家。
我没有劝说什么,因为我知道除了死亡,别的就只有出家才是她唯一的解脱。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该有些信仰什么的,她已经拖着自己肮脏而疲惫的身体走了好多年,她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是痛恨自己的、但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继续走下去,就如同她的母亲当初很不愿意自己的女儿结束学业、然而现实又不得不逼着女儿早早的结束学业一样。而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或许已经没有再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的动力了,而受到中国儒学思想影响的她除了能够通过佛教来净化自己的身体净化自己的思想别的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我不否认,她很漂亮、很聪慧、亦很善良,我曾经也偷偷的喜欢过她;我也知道,其实她曾经也喜欢过我,与我有着丝丝缕缕数不清的暧昧。但,我们都知道,彼此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无论是对于我的女友、还是我的家人、抑或是我身边的朋友,我都是难以接受的。所以,我们从未彼此表白过;而我一直都拿她当知心朋友的,她对我也应该是如此的吧。
后来到了05年,那个炎热而烦躁的夏天,我与我的女友分手了。理由似乎也很可笑,那年开始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她经常抱怨我的贫困,她经常跟我谈起那些用蛇皮袋装现金买别墅的富人、并且脸上总是表现出无限的羡慕;在一次争吵中,因为我不能够一次性买一幢别墅给她,我的人格受到了她的侮辱,于是我积累已久的愤怒爆发了,打了她、并选择了分手。之后的日子,一直到现在,已经换过许多女友,但总是觉得她们的物质需求一个比一个大,越是非处、要的钱越多付出的感情越假。突然开始思念起那位曾经靠出卖肉体为家庭奉献的故人来….
正如AW所说的那句话:我用了近二十年,都没有参透的,却在一瞬间,化作永恒。当你的脸庞在我的记忆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当梦中的你逐渐化作背景,我知道了离别的意义。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重新来过,也许不会有今天的思念;如果时光能够重新来过,我会毫不犹豫的追求你。可你我都知道,时光是不会倒流的,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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